泰晤士河的眼泪

吉黑子与琴

Act4  表里难一

在太阳也会被烟雾笼罩的伦敦，月光是不存在的。而在因为被市政所遗忘而连路灯也没有几盏的白教堂区，黑夜的街道上必定伸手不见五指。

白教堂区的白教堂也变成一团漆黑的影子，静静矗立在街边的模糊轮廓看上去竟好像一座古老的城堡。

突然，城堡似的教堂发出了什么轻微的响声——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个人影从里面飞出落在地面上，动作之轻简直不像是一个有重量的实体。

随后那个人影迅捷的跑动起来，悄无声息的穿过条条大街、暗巷。他要去寻找她，心中所燃烧的冲动不是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东西所能阻挡的。于是，他蝙蝠般的飘跃过墙壁，在屋顶之间跳动疾行。

数分钟后，白教堂区由街巷组成的漆黑迷宫中，爆发出一声尖长的惨叫。

“杰克！杰——克——！开膛手出现啦！快来人呐！”

萤火虫一般的马灯从各个角落里亮起，疯了似的四处飞移着。

“在那！别让他跑了！”“看到了！那家伙很高大”“这边！这边！”“是个远东人！”

被警察提着的萤火虫们聚拢起来，团团包围住了静静站在马路中心的男子。

“怎么样，杰克先生，跟我们去喝杯茶吧？”理查德警长的肥肉在一大圈举起手枪的警察后面笑的灿烂。

“虽然我觉得您认错人了，但是我是不会拒绝他人有礼貌的邀请的。”钟怀章举起了双手。

而在几十米外，一具头骨破碎、被自己的肠子缠绕脖颈、体内还有三种器官不翼而飞的女子的身体，被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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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场的监牢还真不错。不知道是否因为身负的罪名过于可怕，钟怀章被关押在了一个高级的牢房里。这里干净且宽敞，床褥也很舒服。除了门和窗有些特别之外，并不觉得怎么糟糕。

嗬，真不愧是大英帝国啊。牢房也这么文明！

钟怀章随遇而安的想着。

一会儿的审讯应该如何回答呢？如果说实话反倒要让那些警察们觉得是胡扯，所以还是依靠适度的隐瞒和编造掩饰过去吧。

钟怀章打定了主意，开始悠闲地研究起牢房墙壁上那些先前住户们留下的种种遗迹——那里面除了无聊的计日符号之外，还真有几首值得研究的诗歌。

“喂！你出来吧！”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站着大约五六个拿着武器的警察。钟怀章觉得他们实在是太过于紧张而失去了应有的逻辑。

“何必如此呢？如果我是人类的话，你们根本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我也逃脱不了的。”钟怀章抖了抖锁在手脚上的那副最重型号的镣铐。

“不过……如果我像诸君所想象的那样，不幸是一个魔鬼的话……恐怕你们人来的再多，也阻止不了我做任何事。”

噗通一声，一个警察被钟怀章的笑言吓得坐在了地上。之后，警察们借着恼羞成怒壮起来的胆量，将钟怀章押到了审讯室。

“姓名！”

“姓钟，名易，字怀章。我没有这个国家的名字。”

“年龄！”

“20岁。按你们的计算方法的话。”

“职业！”

“康桥大学留学生——自费。”

“住址！”

“现住在白教堂区的白教堂里。是韵蒂·盖尼茨小姐的房客。”

“昨天午夜1点到3点，你在干什么？”

“我准备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人？”

“住在白教堂区多赛街的玛丽·珍·凯丽。”

“那是什么人！你又为什么在这种时间去见她！”

“说来惭愧，她是一个妓女。我住在教堂，而盖尼茨小姐很严格。于是我等她睡觉之后才能偷偷出来。”

“有人看到你在屋顶上游走，你怎么解释！”

“哦。因为我很着急见她，天黑又看不清路。所以做出了一些失礼的行为。至于飞檐走壁——在我的国家有很多专门传授这种技巧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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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长，这是通讯记录。”年轻的警员将一沓审讯记录递给理查德，“而且就在刚才……”

可是年轻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刚看了两眼记录的理查德就大叫了起来

“统……统统扯淡！”理查德用力的拍着审讯记录，似乎那东西刚刚睡了他的老婆。

“什么叫做‘在我的国家’？那个黄猴子想把一切不能解释的疑点都他妈的说成是他们家的土特产，然后叫我们坐船去那个鬼地方证实吗？呸！”

“可是……他的口供完全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审讯了三次，而且从各种角度提问，他说的都前后一致。他提到的那个妓女也承认那晚上和他有约。”被上司的吐沫星子喷了一脸的下属为难的回答，“所以……不像是说谎……”

“滚你的蛋！他们那个鬼地方的家伙，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坏种、阴谋家、妖术师！他们成天就拿人脑袋当球踢，耳朵里藏着砒霜，嘴里吐的都是迷烟！我跟你说，向女皇发誓，那家伙绝对是杰克！就是他，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所以问这种东西的口供才是浪费时间！我们单凭那个死在现场的婊子就能定他的罪，送他上断头台！”

“那个被害人的死亡时间……”

“闭嘴！差上那么一两天又如何！你知不知道上头对我说什么了？嗯？为了我的养老金，那家伙，必须，一定，绝对是杰克！你给我叫法医过来，我要让他在认真告诉我一便‘正确的死亡时间’！”

正当理查德努着眼珠子把烟斗咬的吱嘎作响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人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看到来者的打扮，理查德的脸一下子变得很像一个肥大的青椒。

因为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律师！

“警长先生，您刚才的发言我不可能当作没听到。而且，依照我的理解——如果错误了的话还请原谅——您是想要作伪证陷害我的当事人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时间……我们对这个案件很重视！非常重视！”如果现在摘下理查德的大脑袋挂到街对过的理发店，应该是个不错的霓虹灯招牌。

“哦，那真是抱歉了。另外，贵方拘留我的当事人已经超过48小时。如果没有什么确凿证据或者进一步发现的话，我要求现在就释放他。”

律师边说边看了看怀表，似乎在为与理查德交谈而浪费掉的时间感到惋惜。肥头大耳的警察头子则绝望的高叫了起来。

“你不能这样做！我们是在案发现成逮到他的！他是现行犯！”

“哦？您刚刚不是说，在现场发现的尸体是已经死亡1、2天了吗？而且我刚刚确认过了，凶手杀害被害者的手段极其凶残。但是我的当事人再被逮捕的时候，身上却没有沾到任何血迹，更没有发现任何凶器。你们管这个叫做‘现行犯’？”

几分钟后，律师拿着签署好了的释放令走出了办公室。而瘫坐在椅子上的理查德……如果钟怀章看到他那张脸，肯定会想起自己家乡在腊月二十三上市的糖瓜儿——那是一种颜色和石膏一样灰白的廉价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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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伦敦的天空依然乌里巴涂，街上的空气也一如既往的满带着一股子煤渣味儿。但是钟怀章还是觉得自由的天空与空气，实在是很好的东西。

“多谢您了，律师先生。”

钟怀章将手伸了过去。可律师却戴上了手套。

“不好意思，钟先生。我只是受盖尼茨牧师的委托，本着对法律的尊重与对自己职业的负责才来帮助您的。至于您和您国家，我本人是一点也不想扯上关系的。再见。”

看着律师登上一辆马车绝尘而去，钟怀章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改成一个抱拳礼。

“公私分明，真是个值得敬佩的绅士。希望您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足以改变您想法的，我国的新生之姿。”

之后，钟怀章默默的在伦敦的大街上步行着。他用力的看着这座城市的面目，用力的吸着这座城市的空气，并且用双脚沉重的脚步衡量着这座城市的器量。

开膛手杰克的名字处处可见可闻。报童们大声吆喝着刊登着新的号外、女士们和先生们议论纷纷、流浪者们唱着歪七扭八的歌谣。而所有的主体，都是那个杀人鬼新近发下的猎奇罪行。

他仰起头，上空似乎被一个铅铸的罩子盖住。那些铅已经融化了，缓缓地、黏稠地流动着，似乎随时要滴落崩塌下来，却并不滴落与崩塌。这巨大的罩子与地面接触的边缘，全部都被层层的建筑与升腾的黑烟所遮住，只有一个方向例外。在那个唯一的缺口处，那些铅从上空流淌下来，由细致宽贯穿过城市，一直流到钟怀章的脚下。

钟怀章此刻正站在一座桥上，从他脚下流过的，正是泰晤士河。铁打的舰船在铅似的河水中缓慢前行着，几乎给人以一种错觉——这条河流动的并非是水，而那些船就要融化在这里面了。

“文明……人类所选择的【真实】。”

钟怀章默默的说道，几滴鲜血从他过分紧握的拳头中滴了下来。

他这样走着。以至于一清早出了警察局，到达白教堂却已经是中午了。

“您回来的还真是迟。”一推开门，钟怀章便看到了正立在讲坛十字架之前的女牧师。她身着了牧师的正装，那副神情与气势竟然比警察们更像一个审判者。

看到对方的样子，钟怀章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您有事情要问我吗？”他说。

“您被逮捕的原由，律师先生刚才已经都和我说过了——包括你所供述的内容。”

“哦。”

“你说，你去半夜出去，是为了找一个妓女吗？”

“很抱歉。但是男人总是会为可爱的女士做出一点荒唐疯狂的举动。”钟怀章试图在回答时保持幽默，可那张阴郁而疲惫的脸却消解语言所营造的轻松。

女牧师沉默了片刻。

“你说谎！”

教堂里点燃的蜡烛，似乎被什么力量所加持，尽数骤亮起来。

“你绝非是那种只为了寻欢作乐就毁弃约定，违背信义的人！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绝对隐瞒了什么。告诉我，使你不惜舍弃自己名誉也要隐瞒起来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钟怀章移身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我不记得和您有过那样的约定。也自认为没有义务告诉您我的隐私。”

他直视着女牧师的脸庞，那幅俏丽端庄的面孔，现在似乎覆盖上了一副无形的面具，变得威严慑人。

既展示着神的美丽，又宣告着神的威能，即让人热爱，又让人敬畏。人们会用一个单词来赞颂具有这副姿态的存在——持剑天使。

“哦……要动用基督的力量来对付我么？大不列颠国教教会的驱魔人——韵蒂·盖尼茨牧师？”

“连这些博格牧师也告诉你了吗？……不，或许是你自己从什么不可告人的渠道中听来的吧。总之，你果然怀揣着难以想象的秘密。”女牧师翻动面前的圣经，书页纷纷飞起。那并非是因为强风撕碎了书页，而是写满经文的纸张即将爆发出自己的力量而悬浮了起来。

【真实】的世界在此崩溃，【异常】的狂梦在此展露。

“奇怪的驱魔器具，异常灵巧的用刀技术，研究工科需要的各种器械，对原始宗教的狂热兴趣……最主要的，你这本日记上记录的东西！”女牧师拿起了一个朴素的日记本。

随着这个动作，漫天飞舞的圣经书页上，神圣的文字开始发出炽红的光芒。

“坦白，还是要接受我的审问？钟……或者该称呼你——开膛手杰克？”

观众3号

那个时候就又了最多不能拘留48小时的法律了吗？

琴姐姐的秋土子

不错哦黑子，把那种黑暗的感觉表露出来了。看到最后时真是吓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