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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ure 于 2009-1-20 19:16 编辑
未五[059]——初秋的午后水波轻漾
今天是9月4日星期四,木耀日。
来到这里已经第三天。
这是一间约50平米的房间。我是房中停憩的小鸟。没有华丽羽毛,不会叫的鸟,却有人喜欢。他给我穿上花边繁复如同琴鸟,色调洁白如同鹭鸶的洋装,给我换上透明精致如同银鱼的水晶鞋,将我放置在这间瑰丽的鸟笼中。我的鞋踏在香脂木豆地板上,腾腾的声音与家里袜子抹过地板的碎响相去千里。光透过玻璃花窗打在我的裙上,璀璨细碎如同宝石一捧洒落。花窗的窗格坚硬粗犷,便是强健的男性也无法撼动。
何必。既然我已没有了双手。
门悄然打开。是他。
他托着银盘走进,盘中盛着我的午餐。分量少得不可思议,但营养齐全。他不希望他的收藏因缺乏营养而肌肤暗淡,我也不需要很多的能量维持,我一向吃得很少,我们各自都能满足。他将食物送到我的嘴边,我便顺从地咽下去。于我无害,各取所需。
有人照顾的生活,有食物,有睡眠,不用看见太多面孔的生活,对于我这样的人已经足够,因为我是洁茜,冰冷的洁茜。
即使没有了双手,我依然还是洁茜。即使没有了双手,我依然无欲无求。
他的褐色头发卷得清爽宜人,他的淡褐色眼睛如同……如同无法形容的如同,如同某种藏在黑暗中的利器,你看见他,抚摩他,却无法描述他。
他的嗓音如同六月十七日和太阳亲热的一朵云。
他说:“你是我最棒的一件收藏。”
一如他昨天所说。
“你的相貌并不算靓丽,你的身材并不算甜美,你的性格并不算可爱,而你的嗓音……我甚至没有好好听你说过一句话。”
他收起餐盘,右手轻轻放在我的左肩——曾经存在有左肩的地方——缓缓地顺着衣料划下,隔着薄裳我感觉到他手掌的触感。一直到腰间。
“但是,你是最棒的,最棒的。”
他双手扶住我腰,帮我站了起来。没有了双臂,我纤瘦的身体愈发轻盈。我轻轻呼出一口气,信步踱至窗前,将曾经是右肩的地方靠在窗棂上。
“过去的每一个收藏都没有如你这般的美丽。震惊,恐惧,慌乱,愤怒,忧虑,绝望,疯狂,痴傻,那么清楚的写在她们脸上,一点没有美感。就好象被扯掉后腿的蚂蚱,拼命地挣扎,抗拒一切,或者等死。但我并不是想要看到她们痛苦的样子,我不是那样残忍的人。”
他顿了顿。
“我只是追求我所认为的美罢了。”
忽而有人敲门。
“进来。”
身着深色西装的男子面无表情地走进,他的领带让人想起军队宿舍里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他示意他允许。于是他走到我的跟前,拿出一截绳子。他微微皱了眉。“吊死?”他问。
“这样对我办事比较方便。或者,您希望她怎么个死法?”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部相机,一手拿着绳,另一手相机,等着他的指示。这些东西如何藏在他干净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里,这让人好奇。
好奇是需要感情的,所以我不曾好奇。
他放开眉头,努了努下巴,示意他继续。他将绳绕在我的脖上,我的脖柔软净白,如同白玉,如同腊像。灯光闪过,一张带有我头像的纸张滑到他指间。又一闪,第二张。
他取下绳套。
“你可以出去了,格瑞斯。”
他将绳与相机与照片收进他笔挺的西装,默默退了出去。
“有了那些照片,格瑞斯就可以制造出你死亡的证明。一个真正的死人,死去的洁茜。从此以后,你只作为我的收藏活着。”
他继续欣赏着我的身姿,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有一丝布拉德•皮特的味道,而眉毛则好象布鲁斯南年轻的时候。
“但即使是格瑞斯这样的人也无法理解我在你们身上创造的这种美,他们不明白,少了条胳膊少了条腿的姑娘有什么好看?他们当然不会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但这就是我和他们的区别,我和他们的不同,或者说他们所欠缺就是这种更深刻的更抽象的对美的体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坐在这里从容不迫地和你聊天,享受一个如此安详美满的下午,而他们必须在镇里奔波,为你寻找一个倒霉的替死鬼。”
“因为不完整而更加美丽,因为有所残缺,有所失去,反而更加协调,更加融为一体,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愉悦人心呢!亚当失去了肋骨,阿喀硫斯失去了脚踵,马拉失去了心脏!如果维纳斯还保有她那双大理石的手臂,她就不可能被称为最美丽的雕塑作品!而你,就是我的断臂维纳斯,我最好的收藏!”
他忽然站起身——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嚓的一响,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铁青色的下巴干净光滑,仿佛抹在颜料上的画布——疾步走到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色立柜面前,拨了下什么,猛的打开。
“看吧!这就是我过去的作品!”
我悄然离开窗棂,向柜子里望去——
里面并排立着两具女性的身体,都远比我美丽。
但都是不完整的。
左边一具灰金色长发的少女失去了双腿和左眼,右边的亚裔女孩没有穿衣服,右臂只剩下一掌长的一截,举在胸前的左臂还算完整,但手掌只剩半个。她们的脸上全是慌乱与恐惧。他说得对,即使她们曾经都是惊鸿的美女,但这样的脸不好看。
并没有想象中的尸臭味。亦没有防腐剂的味道。
“这是过去的日子里我最满意的两个,不论是原材料的品质,或是我的工艺,都比丢掉的几个要好。我能用我的能力消去她们肢体上的痛苦,将她们这样固定在此,但是她们脸上的表情,却无论如何无法消去。她们无法像你一样。”
他如抚摩爱人般轻轻关上柜门。他的手在我脸上如泪珠滑落,停在我的颏下。风滑过原野的时候,草叶碰撞,花茎厮磨,沙沙的声音随风掠过,翻滚着远去。当风回到天上的时候,便只有空气摩擦的虎虎声。
“如你这般的淡定,安然。”
这些词于我毫无意义。
他的眼角那样低垂着,额角用着力,仿佛要哭出来一样。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安慰是需要感情的,所以我不曾安慰。
BOSS资料: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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