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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吗?”
被兵丁押解、浑身血污、身体似乎立刻就会在镣铐间解体的老人点点头。
覆盖地面的荒草与灌木枯萎的残骸纠结再一起争斗不息,而那些高大的乔木则像干枯的血管一样在天空蔓延着枝桠。隐藏在它们中间的荆棘如同是从地狱破土而出的植物,它的枝蔓一段一段的神经质的扭曲着,可怕的刺于各种藤叶之后刺出,如同隐藏在盾牌之后致命的长枪。那些长枪上炫耀一般的挑着飞不过这片天空的燕鸟们已腐烂、冻结的死骨,但它们破碎的羽毛仍然连同凝结在其上的蛆虫的尸体一起不得停息地如痉挛一般抖动着。这里冰冷刺骨,这里充满杀的意志和死的事实。
“通知殿下,准备挖掘。”紫衣的修道者下达了命令。
一望无际的被杀死的世界。
惟有如同充满杀戮欲望的凌迟之刀一般的北风无休的疯狂的切割着一切。
惟有漆黑的寒鸦冷冷的立在血管般的枝桠上,默然的注视着踏足此地的人们。
********
有些刺眼的夕阳已经沉寂在高楼之后,云层的散射将一片安逸的灰蓝涂装在北皇都上。溢满中轴路的车辆载着下班放学的人们向家中缓慢而焦急的行进着。
而在此起彼伏,徒增烦躁的车笛声的东侧,是僻静的体育中心。在这个各种各样的运动场馆一应俱全,方圆十几里的建筑群内几乎看不到人的影踪。羽毛球和乒乓球馆亮着孤独的灯光,传来寂寥的击球的回声,其他场馆则干脆锁门省电。不过再往东走,就能到达一个热闹的地方——游泳馆。水声、嬉戏声与教练的呵斥在屋顶、墙壁与水面见来回反射着,今天是游泳班的训练时间。
潮湿的密闭空间中,声音在水的影响下如同波纹般扭曲。回荡着这样声音的游泳馆反而让人觉得安静。与训练班用一道浮绳隔开的深水区中,一个青年正在尽情的和水交流着。
苍岚喜欢在水中的感觉。喜欢让柔软的水温暖的包容自己,喜欢肢体化过水下时感受到的如同抚摩一般的水的反动。他生就是南方水乡住人的容貌,秀雅的脸孔、纤细的四肢和腰身以及洁白光滑的皮肤都证明着他与水是多么的相称。自己的祖上究竟是哪里人呢?苍岚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住在北皇都的人,全部都是从世界的其他地方迁来的,只是时间的早晚有所不同而已。
“噗哈!”苍岚从长时间的潜水中仰起头来,发现右手缠稠的黑发少女正站在面前的岸边上。
“苍岚大夫,今天难得这么悠闲啊。”身着校服琴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连续三天没有休息,才刚刚从医院出来。”苍岚从泳池里爬上来,“要不要一起游一会儿?”
“唉唉,小女子可没您那么好看的身体……”琴错开眼神,抱着右臂略微苦笑了一下,“
不说这些了。我来是想问问您,让吉黑子先生和沈娜接触,真的没问题么?”
因为从水中出来而更加觉得身体沉重的苍岚瘫倒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无论有没有问题,他们的接触都是难以避免的。我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沈娜的痛苦,所以她始终还是会因为痛苦的累加找到……黑子的。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接触应该不会引发什么后果啊?”
“对,我们所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因为这种接触而直接发生。但是……”琴忧郁的低下了眼睛,“我感到他们灵魂的音符在这次接触后正在向悲剧的旋律发展着——不是因为他们的力量,而是因为他们的性格。”
“我并非是能窥伺他人内心的心理医生。”苍岚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诊断身体病痛的我,不能对你的‘乐感’作出任何评论……但是,琴小姐,我作为战友绝对相信你的判断。”
“真的多谢您的信任了。但是小女子这次也没有什么预防的办法,只能尽力而为吧。”琴转身要走,却又突然笑容满面的回过头来,“我现在觉得心情好多了,您作为心理医生也是挺行的嘛!再见了~。”
随后,轻盈的身体便离开这个在互相碰撞的音波中变的嘈杂的空间。
*****
我拉着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她跌跌撞撞的脚步和不敢言说的惶恐通过我们相握的双手传递给我。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拉着自己考了35分的孩子往回家赶,以便马上给予那个不用功的畜生一顿暴打的可怕家长。但是,我始终没有回头去看她一眼,也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我现在支配行动的思维混乱不堪,只是凭着一丝若即若离的想法前进着,我害怕如果停止前进,那么我那个不成熟的想法就会头也不回的抛弃我。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救不了她,而救她是我现在唯一想作的事情。哼……真是大言不惭,我也是能救人的么?但是,我舍弃不了救她的愿望。为什么?
很久以前我就不愿意考虑自己的动机了。因为归根到底,我是依靠本能生存的家伙。
到要去的地方还有一站地——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拉着她上了公交车。
“烟树残墙就要到了。”自动报站的声音响起。我急忙带她向车门走去。
“眼瞎啦!没事瞎挤什么!”一个衣着光鲜的家伙突然冲我吼叫起来,在他身后一个同样光鲜的女子瞥了过来。
我的确为在为了下车而毫无顾及的前行中碰着了这人,而他因为女朋友在身旁而急切的想要显示自己的男子气么?
“对不起,我急着下车。”我感到沈娜的手紧张的握紧了。
“就你下呀!眼睛里没别人了吗!啊?”恩,他似乎准备一鼓作气的显示自己的雄风,不过,实际表现出来的是“熊疯”才对吧。
“不好意思,您多担待。”我微笑起来,“熊疯”,哈哈!
那头油头粉面的熊还要再抽风,被身边的女子拉住了。但是得意忘形的他还是拼了吃奶的力气搡了我一把,正好车到了站,加上不是车上人多没有手扶的地方,使得我很狼狈的倒退了几步,不过还好没撞到我身后的沈娜。
“见谅,见谅。”我低头拉着沈娜下车了。毫不理会车上那人得意的冷笑。实际上这个事件或许正是我那一丝灵感指导我引发的。
烟树残墙,被花叶如烟的树林所笼罩的古时的断壁残垣。虽然在北皇都算是小有名气的景色,但是并不能吸引外来游客的脚步。在此地的居民也早就对此毫不稀罕,就连闲的没出呆着的老头老太太也因为懒着过环绕着这个大夯土块的车水马龙的大宽马路而宁愿在小区院里下棋聊天。唯一涉足此地的,是每日清晨来此遛鸟的爱鸟人士——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过半了。
所以,当我拉着沈娜走入其中时,烟树从中杳无一人。
“到了,这里应该没有人看的到了。”我环望四周,既是对自己也是对她说到。忽然,我意识到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和这句台词绝对会让人产生一种很变态而猥琐的推断。这也就无怪我面前的少女吓的如此脸色苍白且抖如筛糠了。
“啊……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笨拙的解释到,“但是相信我,我不会碰你的。”
看到她的哆嗦稍微轻微了一些,我便开始按照我那越发清晰灵感行动起来。
“还想藏到什么时候?现在出现吧!”我用能与那被科学所否定的东西沟通的声音说到。回应我的话语,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沈娜身后闪动了一下。
“现在才想走?”我放纵起来——我的影子和狞笑。
*******
那在沈娜看来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她还没有摆脱被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冷面人强拉到这个阴森的树林所带来的恐惧前,她便看到有一个东西——似乎是一只大猴子,想要从她身边跳了起来。
但是,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潜伏在她身旁的?她还来不及想,一道影之爪便飞索而来,紧紧的抓住了那东西。再一定神,那东西就已被吉黑子牢牢擒在了手中。
那是一个人型的东西,通体都是青灰色,眼睛像铁锈一样红,而两只长长的手臂与一对张爪子都是石灰般的白。
“这个东西叫‘虚耗’。它是一种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生物。而它生存下去的方式,就是潜伏在焦虑和疲劳的人身旁吸取他们的魄……也可以说是精力——作为粮食。想必你这几天……不,也许从很早以前就睡的很不安稳吧……”吉黑子一只手将“虚耗”高高的举了起来。
突然,虚耗大叫一声脱离了吉黑子的掌握:“唧唧唧……人类啊!你这么抓着我很好玩吗?我可不是什么能随便对付的小角色哦!我从这个小姑娘身上吃到的分量可是一百个一般人都比不上的大餐啊……而且她一点也没有抗拒我的意识哦!所以,我不可能放弃她的!”
“虚耗的能力就是抓住人类精神上脆弱的时机,潜伏在人类身边吸取他们的生命力。”吉黑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虚耗的逃脱,继续解释到,“看来这只真的是吸收了不少人类的魄,已经能说人言了啊。”
“唧唧唧唧!你看来更好吃啊!让我尝尝吧!”虚耗张开双爪向吉黑子飞扑过去。
“……但是,似乎脑子一点都没变聪明。”在沈娜惊恐的尖叫中,吉黑子冷笑道。
使整个烟树林一阵颤抖的撕裂声与刚风,被残墙四周焦急回家的车辆的马达声掩盖了。
看着眼前冒着白烟的碎片,沈娜浑身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虚耗的力量的夺取,你的力量是寻找,而我的力量……是破坏。”吉黑子随意的甩掉沾在手上的残渣,“沈娜,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人类,同时也都是人类中的异类。”
沈娜蹲在地上颤抖着,似乎在为刚才受到的惊吓而抽泣。
“……我只是,想帮助你……”
沈娜依旧颤抖着,直到吉黑子在她面前蹲下,温柔的将手放到了她的头上才哽咽的说道:“才……才不一样呢!你有那么强的力量……没人可以伤害到你……而我……我的力量……只能让别人来伤害我而已!”
“那么,在公共汽车上,我面对别人的刁难使用自己的力量还手了么?”
“……”
“我的力量不会为了自己而使用,除非生命受到威胁,否则我不会对普通人动用自己的力量的。”
“那么……有人敢欺负你么?”沈娜抬起了头。
“有……”
“你怎么办?”
“我不会动用自己的力量,所以只有挨打啦——真是疼的要命呐,当时。”
“为什么……即使痛苦……即使明明知道只要使用刚才那种力量就可以避免痛苦,却还……”
“沈娜……人不是为了受苦才活在世上的。但是,不管用自己天赋的特殊力量也好,靠着深爱自己的家人的保护也好,只是一味逃避痛苦的话,最终会被那些能躲过一时却无法真正摆脱的痛苦所吞噬的。人啊,如果想要幸福,就要迎着苦难微笑啊……”
“不……我不懂……我只是……不想在疼下去了!”沈娜一头扎进了吉黑子的怀中,滚烫的眼泪湿透了他的衣袖。
“好孩子,你懂的。坚强些吧。力量是我们自己的力量,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们使用。以伤痛作威胁也好,以血缘作借口也好,我们的力量应该凭借自己的意志去使用,这是任何人也不能夺走的自由!”
“可是……我好怕……”
吉黑子将少女紧紧的抱住,望向已经黑透的天空。
“我的姐姐和我作了约定,我不为保护自己使用自己的力量,而她则会用她的力量来保护我。所以,我现在也和你作一个约定吧……”
吉黑子看着沈娜的眼睛,郑重的说道:“从今之后,你要凭借自己的意志使用自己的力量。而我,会收拾那些胆敢强迫你伤害自己,利用你满足私欲的家伙!”
“你……会保护我……吗?”
“……我会,保护你。”
两只手指牢牢的勾在了一起。烟树林中,刮起了逐渐寒冷的夜风。
**********
在进家门之前,林莉就闻到让她作呕的酒气。酒本身她并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很喜欢。让她作呕的是这酒气所代表的东西。
想起那个无能者的丑态,林莉赌气似的撞进了自己并不愿回去的家里。
“你……又在学校给我丢人了吗!”说话的,是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四肢病态颤抖着的,被她称做父亲的失败者。
丢人?林莉觉得好笑,但是有一种让她作呕的愤怒叫她笑不出来。这个男人,整天靠着妈妈给自己的抚养费生活的家伙。他或许觉得依靠女儿是耻辱吧,所以要通过对女儿的打骂来证明自己仍然是父亲,仍然是一家之主么?
“闭嘴!你这个废物!”林莉第一次对面前的男人怒吼起来,使他受惊的往后一缩——那形象,和沈娜别无二致。
废物啊!无能的、懦弱的、在受伤后只会哭泣只会退缩只会对弱者泄愤的废物啊!但是,当年却是我自己选择陪在这样的废物身旁的……
“当时妈妈和另外的男人跑了,让我选择在谁身边……我只觉得抛弃家庭的妈妈可恶,而认为你是可怜的……”林莉的脖子僵硬的梗着,眼泪顺着强笑的嘴角止不住的流下来,“但是我错了!妈妈离开你是正确的,你不配有人关心——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而已!”
随着一声含混不清的叫喊,林莉的额角被一个沉重的硬物狠狠砸中了,有什么液体立刻流了下来。那一下冲击使她脑中轰的一片混乱,除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便什么都不知了。于是她顺着那念头,随手抄起了一个她将将能举起来的大东西向前面狠命扔了过去,然后是第二件、第三件。最后,她看到了脚边那个沾着自己血污的酒瓶子,于是二话不说便捡起来向那张让她无比愤恨的脸砸去。
酒瓶啪的一声碎成了渣子,林莉感到同时碎掉的还有自己的心。那股狠劲儿一过,她立刻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她就那么坐着,看着被自己用桌子椅子还有台灯之类的东西埋起来的父亲。过了很久,在酸臭的气味中林莉摸模糊糊的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废物,已经被他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了。
我讨厌废物……我讨厌受伤后却不能反抗的弱者……但是……看着眼前丑陋的尸体我突然明白:我也在受到打骂时不敢反抗,我为了不正视我当时错误的选择而自欺欺人的忍受现实,我为了泄愤而欺负弱者。我是他的女儿……我在做和他一样的事……
*******
沈娜发现今天林莉没有来上学,不由得的放下了心来。她虽然决定要像那个神秘的大哥哥所说的那样,凭自己的意志去使用力量,但是她毕竟还是害怕林莉的呵斥。现在她没有来,正好让沈娜暂时不用去选择是否要迈出那坚强起来的一步。
但是那个选择毕竟是无法避免的,这份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在一次夕阳的金辉撒进校园,准备回家的沈娜看到了那个熟悉而让她畏惧的人。
林莉半身藏在那个夕阳照不到的角落里,用眼神对沈娜命令道:
“过来!”
沈娜知道自己不应该过去。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被恐惧操纵的太久了,理智和决心竟然无法压制住往林莉那里走去的动作。她依然是懦弱的人。
走到跟前,沈娜发现眼前的林莉已经和昨天判若两人。她似乎是受了重伤一样,无力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向如同燃烧着的双眼此刻如同熄灭了灰烬般毫无神采。沈娜感到一种先前从没有过的感觉。
是……怜悯么?
可突然出现的寒光切断的沈娜的那种感觉,那是林莉的手指上夹着的无数次沾上自己鲜血的刀片发发出的光。
“自己动手……快!”
只要接过来往自己手臂上划去就好了,一如既往的那样,忍受着、哭泣着、等待什么人发现自己的伤痛,一如既往的那样就好了。沈娜的手伸了那枚熟悉的利器——小拇指还有着那时侯和那个人拉勾留下的的感觉。如果一如既往,那个约定就没有用了吧。如果连我自己都要伤害自己的话,就没有人能够保护我了吧。
对呀,我的伤口不是已经有人发现了吗?苍岚大夫不是发现了吗?难道他没有给予同情,没有帮自己把伤口包扎好吗?为什么还要再痛苦下去……为什么要自己伤害自己……其实我……我才是一直伤害着自己的人。
“我不想再扮演受害者了!”沈娜伸出的手猛然将林莉手中的刀片打飞老远,“一直哭下去,最轻松了。只要听你的话划下去,最轻松了。一直当一个等着被可怜的人,最轻松了……但是我不想再那样了!林莉,这不是你经常对我说的吗?不要软弱下去、不要惟命是从。每次你都是这么训斥我……”
林莉惊愕的呆在原地,眼睛睁大到似乎要把眼球掉出来般。
“所以,我不会再听从你了。我的力量……由我自己的想法来用!”
跨出坚强的一步的勇气似乎耗尽了沈娜全身的力气。看着在自己面前已经蜕变为一个反抗者的沈娜,林莉的嘴角凄惨的向上捩了起来。
沈娜感到自己的肚子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低头看去只见到一片鲜红。林莉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着昨晚所打碎的那个酒瓶。酒瓶锐利的碎边刺进了沈娜柔软的小腹。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林莉笑着收回手,随即又是一刺,“这样不就剩下我一个了么……废物不就剩下我一个了吗!”血花被那半透明的凶器一次一次带飞出来,飞溅到她惨笑的脸上,再犹如泪滴般滑落下来。“你明明和我一样的!你明明和我一样是废物!明明和我一样有一个该死的废物父亲!而我们之间明明应该我比你强的!为什么你会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你能坚强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为什么只有我……只有我……”
鲜血,如同从破了一个大洞的水袋中流出的水一样,洇红了很大的地方……
*******
吉黑子看着眼前红的刺眼的“手术中”三字,头如同被狠压般低了下去。
为什么自己会夸下那样的海口……为什么自己会许下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约定……我根本就谁都保护不了啊!结果如此……难道不都是我的错误吗?
“你没有错哦。如果你不那么说,沈娜永远不会坚强起来。她最后的结局只是在无尽的忍受痛苦中屈辱而死罢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
“谁!”
“我就是你啊。因为颅骨的共振,所以人类对自己真正的声音是陌生的,这不为怪。”吉黑子眼前的确是另一个吉黑子——站在他的面前,带着冷笑,“的确,坚强使沈娜得到死亡的结局。但是怯懦却会让她或许很长的生命只有痛苦存在。她注定是悲剧,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错误在她的父亲吗?——没有父亲,还会有其他的人来虐待她,因为她那双有用的眼睛。错误也不在林莉——林莉难道不可怜吗?她不过是一个疯狂后的沈娜罢了……苍岚不应该多管闲事?他在尽一个人的良知和一个医生的责任。至于你……你当然没有可能24小时保护她,那个约定的意义在于你可以在得知有人欺负她后把那个人教训一顿,但是没想到第一次她就……”
“闭嘴!”吉黑子打断了眼前的自己滔滔不绝的言辞,“那么是谁!那么错误到底在哪里!”
“是世界……”另一个吉黑子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绝望的。人人都渴望受尊重,人人都害怕孤独,人人都希望出人头地,人人都想幸福。他们把自己欲望强加在子女身上,他们为了虚荣而将别人拉下深渊。沈娜和林莉的母亲为了幸福而抛弃家庭、他们的父亲为了安逸的生活或自己的自尊而虐待女儿、林莉自己也和她父亲一样为了证明自己的地位而欺凌沈娜,最后把她杀死……但是他们都没有错,因为他们是遵循着生物追求幸福的天性和权力行动的,因为他们是在这个人类铸造的名叫‘社会’的牢笼里拼尽自己的能力行动的——他们……只有这个选择。
冷汗湿透了衣衫,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坐着的吉黑子似乎已经被另一个自己的话语陷于某种癔怔,在拼命的忍耐着什么。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睚眦王……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绝望的……”
“那么……应该……”
“对,毁灭它……”
“先生!”一个声音如同波动的弦饮一般响起。那声音如此真实,吉黑子感觉一下子从深沉的幻象深渊中浮出到现实之中。他睁开一直睁着的眼睛,看到琴坐在自己的旁边,那只缠着红绸的手正放在自己手上——他感到琴的手很热,半晌才发觉是自己的手已经冰凉了。
“不要再想了先生。”琴看着吉黑子苍白而痛苦的脸,轻声说道。
“琴……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绝望的么?”吉黑子深垂着头,不去看这世上的一切。
“绝望吗……”琴深吸了一口气,仰面看着日光灯管发出的冷寂的白光,“小女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世界啊,就像一首曲子,演奏它的乐器实在太多了,它所谱写的章节也太广大了。所以这首曲子注定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在一片嘈杂之中,总会有一两个角落、有一两段旋律是优美的。虽然那旋律立刻也会被嘈杂的交响吞噬掉,但是另一个角落里又会演奏出另一段优美的旋律。小女子没有那么高的天赋去听取整个乐队的演出,我只能聆听那一小片的乐曲。先生,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会为了那片段的美好而继续演奏聆听下去的……”
“啊……片段么……即使整个世界都是悲剧,也要为了总会闪现的快乐的片段而保护它么……”
“手术结束了。”苍岚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
此刻,在医院的顶楼有一位少年端坐着,任凛凛的夜风吹动他柔软的头发。
“叫做‘琴’吗……虽然她没有完全确定,但是的确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而且三言两语就把睚眦安抚了下去。”少年望向楼下在霓虹灯的光彩下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不禁狠狠的咬了咬牙齿,“看来……必须要把她先排除掉啊……”
街上的男女熙熙攘攘,街面的店铺灯火通明。十窖海的河水盛着酒杯映出的灯光在蓝调音乐中缓缓流过北皇都的水道。这就是沉醉在自己的小曲中,听不到绝望的前奏曲的世界的一角。
十窖海(后篇)·完
[br][class=small2] 本贴已被 贴主 于 2007年10月04日 00时08分46秒 噢啦噢啦过..[/cla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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