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皇都断章·春雨

吉黑子与琴

雨滴自云层坠落，撞击到柏油路面的大街，然后纷纷粉碎，发出悦耳的声音。

“报告长官，西直门立交桥的道路封锁已经完成。”

“明白了，现在所有人员尽可能远离立交桥。如果市民和媒体前来询问，就说是在进行路面维护，其余无可奉告。”负责这段道路交通的官员关上报话机，有些不安的看向坐在一旁的魁梧男子。

“他们已经处理好了。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这个时候封锁立交桥，老实说……后果非常严重啊……”官员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在这个岗位上干了也有十几年，一直以来都奉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他，对于现在封锁立交桥会造成的后果再清楚不过了。

“……有一批持枪歹徒正在逃窜。我们准备在立交桥上拦截他们。你想啊，在立交桥上他们肯定跑不了。”身披大衣头戴警帽的魁梧中年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回答道。

“这……几年前就闹过一回了吧？这儿可是北京啊，怎么老有那么多持枪歹徒？而且上次抓捕的地点也是交通流量非常大的路段。你们怎么次次次次都把他们往人最多的地方上赶啊？”

“这事儿您就别问了吧。”一直保持着微笑的中年男子以他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适时的打断了对方越发激烈的询问，“毕竟，这关系到我们办案的细则，不方便透露。”

“啊……得，随你们便吧。反正到时候我不会负责的。”

“当然，这点您还是可以放心的。”

说罢，中年男子看向窗外。

“雨越下越大了啊。说来，今天正好是春雨呢……”

春雨，二十四节气的首位来访者。应着它的名字，带着今年的第一场雨，准时的降临于这古老的皇城——北京。这拥有着巨龙灵魂的古老帝国先进的首都。经历千百年的岁月磨砺，依旧屹立于北方寒风侵入温暖中原的最前线，冷峻坚毅的大城。

正因如此，北京的初春是很冷的。这场在春雨自然也不例外，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雨水的味道的，是同样沁人心脾的寒意。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马路上、汽车顶棚上，冷冷的响声连成一片。

但是，一声又一声刺耳的鸣笛声不断地将春雨试图营造出的安静气氛撕碎。在被雨打的湿漉漉柏油路上，无数的车辆拼图般仅仅挤在了一起。西直门附近的道路，本来就因为极大的运输量而时常拥挤。而今天，不仅下雨，一直担负着缓解堵塞重责的西直门立交桥竟然还被封闭了。于是，严重的交通堵塞在立交桥周围毫无悬念的发生了。汽车们彼此挡住对方的道路，如同熄灭的炼钢炉中的铁水一般慢慢凝结成一个死死的坨。而鸣笛的嚎叫，则成了它们唯一可能的挣扎。

西直门立交桥到底怎么了呢？已经被困了数个小时的司机们带着疲惫的愤懑与疑惑望着窗外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巨大水泥构架，一路畅通延伸到远方消失点桥面，如今简直像是天路一般。

此刻，在立交桥之上，宽阔的能让大概十辆车并排通过的双行道上此刻却空空荡荡。雨声沿着两旁不知为谁点燃着的路灯一路向前蔓延着的冰凉的安静，将这里与桥下充满烦躁与疲倦的世界清晰地分隔了开来。

奇怪的是，中年男子声称要进行抓捕活动的桥面上空空荡荡。不要说严阵以待的警车、警员，就连一道路障都没有。在这个被路灯的昏黄灯光所涂色的安静世界，在延伸至视力极限的两排路灯之间如同广场一般的大道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的，这空荡荡的大道上，只有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年。他站立在这西直门标志性的大立交桥上，默默看着前方。在他身后，北京夜晚的灯光组成了星空，三座石碑一般的高耸建筑发着幽蓝的光，似乎是一座被鬼火缠绕的大山。

少年深吸着冰冷而清新的空气，侧耳倾听。

雨点击打地面的声音让人心神安定，散播着这寒冷的气温也无法消除的睡意。但是，透过雨点的交响，依然能隐约听见充满着烦躁的汽车的鸣笛在响个不休。

少年望向桥下，那里已经形成了一片光之海。一方洁白，一边暗红。那是被困在桥下的无数车辆的前灯与后灯。

在充满着宁静之意的雨点交响之后，乃是充满着烦躁的鸣笛合奏。两种绝不相容的音色同时在北皇都被灯光映成紫红色的云层下响着。而独自站立于空旷立交桥上，站立于无数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的车中人上方的少年，虽然只穿着一身高中生的运动校服，却俨然是一位高居于王座之上俯视自己城池家园的王者，这座城市的主人。

这时，少年佩戴着的便携式耳机中传来中年男子厚重的声音：

“喂，黑子……。”

“干嘛？”少年回应道。

“道路封锁也快有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么？”

“你对我着急也没有用处，专心疏导交通吧。”听到少年这样的回答，耳机对面的男子便也不再答话。

又过了一会儿，雨势逐渐小去，而夜风则将寒意更加加倍。少年的身体开始颤抖。

“哦……来了吗？”

少年突然露出了几乎可以用可怖形容的笑容，来自体外的寒冷和来自心中的激动之情让他的每个关节都在怪异的跳动着。极度活化的感官捕捉到了一个特殊的鸣笛之声。这声响越来越大——不，应该说是越来越近。雨声之后无数拥堵车辆的鸣笛声与烦闷、恼怒之情似乎都被这一个声音吸收了过去。终于，雨声之外只剩下了这一种声音。

这股充满着暴躁与冲动的力量越来越强，从一个声音渐渐演化成了一种波动，其后又似乎化成了一个隐形的巨兽向少年身后的道路冲了过去。

“真是叫人等的要发飙啊……路上堵车么？”少年冷笑着，向前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轰隆一声，少年的右手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如同两辆重型卡车相撞一般的巨响以他的手为中心爆发出去。坚实的路面顿时龟裂，四周的路灯也被震碎了不少。但是，少年的运动鞋在地面划出了两道坑痕，但他的身体只被推后了不到一米。

随着路灯的损坏，少年的周围暗了下去。不仅仅是因为缺失光照，而是他的周身浮现出了某种纯黑色的能量。那能量比夜还要黑，自他的脚下升起，缠绕他的全身，之后由顺着右臂缠绕上正与少年角力的那个隐形之物。

一声刺耳的嘶吼自少年面前的空气中传出，那声音好像是由金属的扭曲声与千百辆汽车一起鸣笛的声音糅合而成的。接着，一片电火花炸裂开来，隐形的怪兽显露了形态——那是一个既像人类又像野兽，臃肿的身体由混乱的机械零件堆积而成，发着白光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排列在身前，与桥下拥堵的汽车的前灯如出一辙。

如果要形容它的形象，交通堵塞这个词可以说在核实不过。是的，那就是“交通堵塞”这个现象的化身。

“拥堵的聚合体，消失吧！”

少年踢起一脚。黑色的能量随着踢击击中那个庞大的身体。炸裂声中，乱七八糟的机械零件四处飞散。

“——！”

“交通堵塞”大叫着，那并不是因为受伤而疼痛。单纯是因为少年阻挡了它前进的道路而愤怒。它挥舞起像是由四、五辆汽车挤压而成巨臂朝阻拦它去路的少年砸去。但是少年的动作要比它敏捷的多，他跳上挥来的手臂，聚集起黑色能量的右手再次击中了钢铁怪物的脑袋——如果那东西有脑袋的话。

又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交通堵塞”的上半身被削去了五分之一。少年踏住对手的身体向后跳去，而“交通堵塞”则继续一根筋的朝前冲去。于是，它主动迎上了少年的下一次攻击，机械碎片再次逆着雨点的方向飞散空中。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

少年的表情随着破坏的舞动而越发的充满狂气。他以不亚于汽车全速行驶的速度急速后退着，怪物也一路向前蛮冲。而在它向前奔跑的过程中，身体逐渐被拆的越来越小。面对毫无理智的对手，少年像一个熟练的拆卸工分解报废汽车般游刃有馀。他的攻击并不是以拳或掌，而是像野兽一般以爪撕碎着对方。黑色的力量依附在他的手上，形成了一副巨大的黑色利爪，将面前的破铜烂铁拆解一空。飞散的零件，沿着二者的移动散落一路，划出一道轨迹。

咣当，又一批零件散落在地上，消解在细雨里。立交桥已经快到了尽头，而巨大的“交通堵塞”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巴掌大的核心。少年将这个依旧想往前飞去的核心握在手中。

“虽然你的叫声实在太刺耳了。但是这样为了向前不顾一切，碾压路上的所有障碍的气势我倒是蛮喜欢的。那么——回见了。”

黑色的巨爪收拢，将最后的部件也捏成了粉碎。

彻底消灭了对手，少年深深地洗了一口春雨带来的美好空气。狂气的表情渐渐回复平静。与此同时，立交桥下无数被困在车中如同松树般烦躁不安的人们也一下子沉静了下来。似乎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心中的烦躁一下子抽走了。只剩下疲劳的人们趴在了方向盘上纷纷打起了盹，吵闹的鸣笛声消失了，只剩下春雨细细的音符。

又经过几次深呼吸，少年拨动了耳机。

“喂？封叔，活干完了。”

“了解了，王麻子它们马上就过来善后。”耳机对面又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话音刚落，空中传来一片扑啦啦的声响。几十只麻雀从夜空中飞下，落在少年的身边。

“来的倒挺快啊。我还担心你们的夜盲眼根本看不见道儿呢。”少年对麻雀们说道。

“我们只不过习惯早睡早起而已，畏惧黑暗而发疯似的制造虚伪光芒的只有你们人类而已。”一只体形较大的麻雀口吐人言，随后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麻子，身穿皮夹克的大汉。在其身后，其他的麻雀也都纷纷化成了人形。它们有男有女，但是都穿着同一种样式的皮夹克——夹克上有着与麻雀羽毛一摸一样的斑点。

“享受着虚伪的光芒而不付电钱的你们没资格在这儿废话，快点干活吧。”

少年的催促招来众麻雀的一片白眼儿，不过它们还是开始收集起散落一路的零件残骸。那些看似金属打造的零件在它们手中立刻化成了一种水银似的东西。麻雀男女们将收集好的残骸放进了夹克里，随即释放出一种黑色的胶状物填补好了损坏的桥面。

在手下工作的时候，领头的麻雀男悠闲的俯视桥下：“哎，从上面看着都觉得心烦。真不知道挤在下面的人怎么能不发疯的。”

“我们人类是脚踏实地的生物，随处乱飞的你们是不会了解的。”

“哼，如果真是那么脚踏实地，毫无怨恨的等着。你们干嘛每隔几年都要清理一次那东西？”麻雀头领瞥了一眼已经被快被收拾干净的残骸。“那东西，不就是由不断的交通堵塞而产生烦躁与郁闷凝聚而成的么？”

“……”

“如果不主动引出这个怪物消灭，它迟早会突然爆发造成灾害。但是要引出它来，你们又必须人为地制造巨大的交通堵塞，使它提前产生。哼……”

“反正几年才来一次，没什么关系……”

“几年？这个周期应该是越来越短了吧？私家车的数量爆炸似的增长，道路却不可能随着这个数字一起加宽，而如果修新路的话又会在一定时间内加剧交通堵塞。”麻雀头领轻蔑的笑道，“我们可是一直在看着哦。现在在这西直门立交，每天的朝九晚五都是鬼压床一般的车流缓慢。但是即便如此，你们的媒体还是在不遗余力的鼓励你们买车、买车……似乎没有自己的车是件很丢脸的事情似的。哈哈哈，这倒和你们为了缓解堵车所带来的躁闷而不得不刻意制造堵车一样！这就是你们北皇都的卫道士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真实’？”

“……王麻子，别忘了是谁让你们得到在这个地方安居的权利的。”听到麻雀头领的最后一句话，少年的眼神变得锋利起来。

几乎是在同时，只听又一阵呼啦啦的响声，麻雀们瞬间变回原形，消失在夜空中。凝望着麻雀们消失的夜空，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手插着兜向着桥下走去。

“大桥施工已经完成，请各个车辆秩序上桥！”

在少年身后，早已经焦头烂额的交通警们开始向立交桥上疏导车辆。

“为了缓解却不得不加剧？……哼，那种事情我才不管呢。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城，所以我会将对这座城市的一切威胁都毫不犹豫的斩杀。仅此而已。”

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念，少年低语着，踏着湿漉漉的地面渐渐远离了西直门立交。

于春雨时节落下春雨还在继续着，夜已经很深。整个北京城似乎都在静静的聆听雨点哗哗的轻响。那情景，正如同黑暗中的观众们在为逐渐拉开的新一轮的表演的序幕而默默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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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实际上以春雨为题名，应该是独立的一篇。不过写出来后还是不满意，所以当做断章处理

观众3号

还好，我不是说内容还好，我是说你觉得内容不满意。

第一个想法是你终于直呼北京的名字了？

一身高中生的运动校服，这个叫我想起了美少女战士。

还有，和以前一样，又是写出来就赶紧贴上来了吧？

我觉得我应该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才对，实际也真的在敲字的时候露出来了，这样的黑子不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吗？执着，呼，如果可以再多努力一些就更好了。

毕竟是在看完一个电影上来后意外写出一点东西的时候看到的这个，一个不错的礼物嘛。

我就当做入睡前的礼物好了。

吉黑子与琴

吉：不满意是因为没有遵守“发现问题、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三个步骤。这可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非常引以为傲的灵异故事三步骤呢。
    这个故事里只有解决问题的一部，认识问题依靠麻雀的交待很仓促，发现问题则根本没有，这样一来读者的兴趣不能被一步步调动，吉黑子的出场也不够让人激动。所以我不满意
    实际上，只要再在前面加上前两步，这个故事就可以出锅了。


    另：之所以立刻发上来，就是给你看的。

琴：您这么说小心引发孔雀姐姐的yy哦

观众3号

没人会YY我的，我不近男色不近女色是黄金人尽皆知的。

希望去大兴看看……或者去北海看看……

吉黑子与琴

吉：大兴的那个凶宅么？

观众3号

那个凶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