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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姐？”我揉着眼睛，对悄无声息的房间喊道。
没人回答。哦，姐姐今天有事情出去……是去了八大处吧——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我想起昨天姐姐提到的事情。
“造反放在桌子上，午饭放在冰箱里，脏衣服收拾好等我回来洗。”——虽然有几个字不认识，但是我还是能判断出桌子上的便条和记忆里吩咐差不多，所以我把便条照例收好后开始吃早饭。
刷牙洗脸之后，我打开电视，可是发现没什么可看的东西。动画片要到傍晚才放，而其他东西对我毫无意义——我才六岁，怎么可能明白股市跌停是啥意思！
于是我不停的把电视突然关上然后打开，享受肆意打断屏幕后那个男人说话的乐趣。不过很快的，这种游戏便变得无聊起来。
我抬头看看表……这个……总之是还没到中午，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吃午饭。姐姐留给我午饭了，说明她晚上才会回来，所以就是说她还要很久才能回来……嗯，真是聪明的分析，我有时候真是很佩服自己。
不过很快，受到自己崇拜佩服的荣耀感也没劲头。去读书的话，又发现床头的书每本都读了三遍以上，实在不想再翻开了。而姐姐的书不少，我却看不懂——她床头总放着一本名叫《乌鸦》，书皮很硬的书，我总尝试去看却每次都在第一页放弃。
我突然想去钟爷爷的书店看看，他那里总不乏新鲜玩具的。但是没有姐姐带着我，我怎么知道该做几路汽车，拐进哪条胡同呢？
简直是要命……我预感自己将空虚而死。虽然我并不很理解“空虚”这个词。
假装空虚而死的我躺在地上，看到了桌子上剩下的碗。
虽然我的个子够到水槽有点困难，而且水龙头里的水不停往我眼睛里头溅，但是我终于还是把一副碗筷洗出来了。
清洗后的瓷器真是好看呐……浑身湿透的我这样想着，并且暗下决心不再让这个碗受到食物的污染。
做的好啊，真是干了件了不起的事情。——我又开始佩服起自己了。姐姐回来会很高兴吧？当她回家后看到这样一件令人头疼的工作已经被我完美的处理了，她将会对我说什么呢？我只要想象一下，就会激动的肝颤。
于是，我随即打开冰箱，把午饭吃下去——真是撑得不行，但是不可浪费粮食——然后又把这些碗筷洗出来了。此时我发现厨房的地面已经积满了水，我家房顶很结实，外面也没有下雨，为什么地上会有水呢？我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决定不去想它。
接下来……似乎又无事可做了。姐姐没给我准备晚饭，而把干净的碗拿出来洗一遍显然是很傻的。
我又拿出那张便条来：早饭……午饭……衣服……
我看了看一旁的洗衣机。
将衣服一起倒进那个铁通里面，然后按几个按钮就可以洗衣服了，是吧？我突然觉得，这个或许比洗碗还简单。
在将衣服倒进去后，我发现了问题：上面的按钮不只一个。不过我清楚地记得，姐姐会按出三声“嘟”，接着洗衣机就会开始“咕噜咕噜”。
三下是吧？我按了！……洗衣机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尝试以各种组合和顺序按动按钮，可这个铁桶就是沉默不语。为什么？瞧不起我吗？至少也要响一声啊？再没动静的话就杀了你哦！
但是，这个铁桶却完全无视我的威胁，嘲笑似的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这个家伙……看我的绝招——绝对让你惨叫的一按！”我脚下的影子攀上我的手指，随着按键的冲击嗵的一下打进了洗衣机里面。
这次它终于出声了，在一阵铁片间嘎啦嘎啦的脆响之后，外壳咣当一下掉了下来。
呃……这是不是算姐姐常说的“冲动杀人”？……我想她不会为此高兴的——绝对不会。
于是，对姐姐回家的盼望，变成了一种不安。我之后的一个下午，就老老实实的坐在电视前面。可以因为耳朵的方向完全指向的房门，所以电视里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听见。后来，我学到度日如年这个词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下午。
终于，房门推开的声音传来了。
“我回来了……”姐姐带着疲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对此，心里有鬼的我自然报以沉默。
“你个小没良心的，老姐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吗？”
“姐……我……”
我突然觉得耳朵里充满了噪音，不知道那是电视里的声音还是幻觉。
“我今天把洗衣机弄坏了。”
一切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电视还在不知好歹的啰啰嗦嗦。
“啊，行呐。”姐姐坐在了桌子的对面，看着电视说道，“反正坏了还有你姐姐给你挣新的，是吧？”
“我……就是想试试……”
“试吧试吧。反正你就是会拆东西呗。哪天您再把这家给拆喽。要是有哪天，你说你要拆了你老姐，我一点都不会惊讶。”
姐姐说了很可怕的话。对于我来说，非常可怕的话。
“我……”
“累死了，别烦我！”
我站起来，感到自己手脚冰凉。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胸腔里却一片混乱。
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我心里就剩下这一个念头尚可辨认——要走，离开这。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好像离我家不远，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走到这，也不知道如何回去——不过，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了吧。
我看到旁边有个街头健身区，一个秋千空着，于是坐了上去。
天色越来越暗，四周由淡黄色变成金黄色，然后变成紫红色，变蓝。蓝色一直深下去。在周围玩闹的小孩子渐渐都走了。有几个老太太走来问我是不是迷路，我忘了回答了什么，总之之后她们也散了。
很冷啊……没想到夏天也会这么冷。话说我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坐着呢？犯错的明明是我，我为什么还有脸在这里赌气？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姐姐在担心吧……但是我怎么能回去呢？
秋千的铁锁随着摆动不停的夹着我的手，螺栓嘎吱嘎吱的响着，似乎是在不断重复着发出“惨”这个音阶。
“啊，找到了。”
一个又轻又暖和的声音打断了秋千铁锁那惨兮兮的叫唤。我抬头，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四周已经暗的像浸在深蓝墨水里一样。我看见她左手缠着的那块绸子，勉强认出了她来。
她好像是姐姐的朋友，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大姐姐。我之前在家里见到过她几次。
“和姐姐吵架了吗？”她坐在了我旁边的秋千上。
我虽然认为那并不是吵架，但还是点点头。
“但是，您还是很喜欢姐姐的吧？”
这没有任何可犹豫的。
“您的姐姐也是同样喜欢您的啊。您相信吧？”
“……信。”当然相信，正因为如此……因为我那么喜欢着爱护着我的姐姐……
“所以……再犯了错误，给姐姐添了麻烦之后，不能原谅自己吗？”她微笑着。秋千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风铃一样悦耳。
原来是这样啊……我所赌气的，所感到愤怒的，并不是姐姐，而是我自己……
“您不用担心哦……”我感到她把手，那只缠着红绸的手轻放到了我的背上，“我们大家——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是你姐姐的朋友，他们都很喜欢她，都会帮助她的。洗衣机什么的，随随便便都能造出几百台来免费送到你们家哦。到时候——咕噜咕噜咕噜……”
她夸张的模仿着洗衣机的感觉，那个样子，让我不得不笑了出来。
“而且，乌雅……您的姐姐，本身就非常坚强。你造成的这点小事故，对她只不过是一点小乐子而已——呵呵，今天她是有点累了才会那么说的。”
“……谢谢你……”我唯一该说的，只有如此。
“唉，你们吉家的人呐……都是这样：明明心里那么在乎对方，却不会用语言表达出来。”她笑着摇了摇头，“走，我带你去找你姐姐。你当面和她道个歉，然后把你心里想得东西说出来吧。要知道，有时候如果不说，对方是不会知道你真正的意思的。”
她握着我冰凉的手，进到了一座小餐厅里面。
“乌雅，小女子把你弟弟找过来啦。下面有什么话，你们姐弟俩自己说吧。我这外人就不参合了。”大姐姐把我向姐姐的座位那里推了推，然后餐厅的小门叮当一响——离开了。
“……你把厨房弄得都是水，我也不想做饭了。”姐姐看着窗外说道。
对此，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把苹果汁喝了吧。大夫说你最近有点缺维生素。”姐姐接着说，依旧手托着腮，看着窗外
但是，不说就不能让对方明白……是吗？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嗯。”
“我是，想帮忙而已……”
“我知道。”
“只是，想让姐姐你高兴，想让你回来之后不用再干别的而已……”
“我知道。”
“姐姐……我……因为我……最喜欢你了！”
姐姐的眼睛转了过来，一直冷冷的脸上化出了一线笑容。
“最喜欢姐姐了！”
“臭小子。这么大了还哭。”姐姐这么说着，拿起餐巾擦起我的脸，或许我的脸已经红的像一个脏兮兮的苹果了吧。在餐巾遮挡视线的间隙，我看到了姐姐流下的眼泪。
“你是我的弟弟啊……我又怎么可能不爱你呢？”这句话她虽然说的很轻，但我却听到的无比清晰。
而且，永誓不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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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2 20: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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